潘金莲是水浒中经典女性人物,她的自尊
2022/8/17 来源:不详本文乃作者独家原创,未经允许请勿转载,图片来源于网络,如侵权请联系删除,谢谢!
潘金莲是《水浒传》塑造的一位经典女性人物,客观地看,她自尊,不满现实,有追求,这是值得肯定的;另一方面她又自暴自弃,无知,患蠢,狠毒,成了淫妇和坏女人的代名词。潘金莲本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姑娘,为生活所迫,给清河县大户人家当使女。“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记恨于心,却倒赔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第二十三回)可见潘金莲并不是一个毫无廉耻的淫妇。
在那个时代,作为丫环,主人要缠她,应该是个得以高升的好机会,无论是正式的或非正式的小老婆,个人的命运和处境必然会有某种程度的改变。但潘金莲拒绝了主人的纠缠,而且:“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这是很不简单的行为。她维护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不为富贵所诱,不被威势所迫,有着可贵的独立精神。然而潘金莲毕竟是社会下层的“使女”,男尊女卑的意识和三从四德的礼教道德观念,使她最终被大户白白送给武大郎为妻。这种强加于自己的不合理的婚姻,潘金莲一开始就很不满,也很痛苦。因为武大身材短矮,形象狠琐,不会风流。“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地晦气!”所以当她看到武松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就产生了对理想爱情渴慕和追求的念头。
小说有一段关于她的心理描写就是明证:“那妇人在楼上看了武松这表人物,自心里寻思道:‘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据著武松,大虫也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有如此想法,并不能代表她的下流、可鄙,恰恰相反,正表现了她的觉醒。潘金莲也有不自爱不自重,自暴自弃的一面。自从嫁给武大之后,就破罐子破摔,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们,常来骚扰。潘金莲“倒无般不好,为头的爱偷汉子”。武大是个懦弱本分人,在清河县呆不住,只好搬到阳谷县紫石街赁房居住,每日仍旧挑卖炊饼为生。
武松打虎成名后,来到武大家,潘金莲虽然是主动爱上了武松,但追求的方式显然是在勾引:“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她的这些“不知羞耻”“败坏风俗”的举动自然遭到武松的强烈反感和拒绝,以自讨没趣收场。金圣叹评武松的几句话,用语充满赞颂之意:“只一句骂杀千古,武二真正神威”“字字响”“写尽武二神威”。而潘金莲可鄙的地方还在于勾搭武松不成,反诬武松欺负她。武大回家,见那老婆双眼哭得红红的,就问她与谁闹了,妇人道:“情知是有谁!争奈武二那厮,我见他大雪里归来,连忙安排酒,请他吃:他见前后没人,便把言语来调戏我!”武大显然不相信,此事以武松将床铺搬至县衙里歇息结束。
当武松要出远门,提醒嫂子要安分守己,说些“表壮不如里壮”“篱牢犬不人”之类的话时,那妇人“一点红从耳朵边起,紫涨了面皮:指著武大,便骂道:‘你这个腌臌混沌!有甚么言语在外人处说来,欺负老娘!我是一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拥不出的整老婆!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蝼蚁也不敢人屋里来!有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要著地!’”从这些言语中可以见出潘金莲不仅不自重,还虚伪要强,骨子里有一股反伦理道德的东西在作崇。当她遭遇破落户财主、浮浪弟子西门庆之后,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潘金莲最可怜的地方是无知、愚蠢。王婆名义上是开茶坊,实则是干做媒、拉皮条的勾当,为了从西门庆那里得到好处,不惜干出有违天理的缺德事。她提出所谓的“五件事”“十分光”,和西门庆进行一系列密谋策划,一步步迫使潘金莲就范,使之成为西门庆淫欲的牺牲品。在这起事件中,潘金莲表现得无知又愚蠢。如果说王婆请求裁布做衣,潘金莲欣然前往,是正常的助人为乐之事的话,那么王婆请潘氏与陌生男人西门庆同桌饮酒,显然就不正常了。《水浒传》创作的背景年代应该是儒教理学具有很大影响力的时代,对女性的规范,反映了传统的伦理秩序的重要。王婆的心计和潘金莲的行为是有悖妇道的。所以小说的作者借诗来评价潘金莲:“从来男女不同筵,卖俏迎好最可怜。”
潘金莲的最大罪恶是毒死丈夫武大。不过在这一罪恶勾当中,她只是胁从而非主谋,是在王婆的主使下毒杀武大的。这其中交织着多种因素,既有对武松归来的恐惧、对武大的不满和对武大威胁的不屑,又有与西门庆淫乐中得到满足后的鬼迷心窍。她是受害者,但也害了人。她被武松杀死,罪有应得。潘金莲的悲剧实质上牵连了另外两个人的悲剧:武大是这一悲剧中最可怜的人,他有幸娶得一位美女为妻,而他的不幸便从家有娇妻开始,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子》第五十八章),武大是个不自觉的悲剧扮演者。武松的悲剧更为深沉,本来是个在政治上很有发展前景的青年,就因为杀了潘金莲和奸夫西门庆而走了不归路,潘金莲悲剧的最深刻的价值就在这里。
潘金莲的形象可以说是综合了元杂剧《同乐院燕青博鱼》《黑旋风双献功》中的王腊梅和郭念儿等人的特点。王腊梅的丈夫叫燕大(《水浒传》有武大),叔叔叫燕二(《水浒传》有武二)。燕二知道嫂子不守妇道(他对燕大说:“俺是什么等人家,着他辱门败户。你顶着屎头巾走,你还不知道),离开哥哥家前告诫嫂子‘嫂嫂好生侍奉哥哥,俺哥哥若有些好歹呵,我不道你轻饶素放了你里也!’”类似这样的话,《水浒传》中武二(武松)离开武大家前也对潘金莲说过。而潘金莲指着武大骂的一段话:“我是一个不带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的马,人面上行的人!”则又是“宋元人市井常语,曾见于《宝文堂书目》著录的《任理五颗头》当是元以前的作品(话本)”。
王腊梅、郭念儿所勾搭的白衙内、杨衙内都是“花花太岁”“浪子丧门”的权豪势要,“街上小民闻吾,我打死人不偿……”。而《水浒传》称西门庆为“西门浪子”,说他“与人放刁把濫……排陷官吏,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这些德行也一模一样。但小说《水浒传》对人物的把握更加成熟高明。潘金莲遭遇西门庆,可谓臭味相投,但潘氏并无结果武大性命之心。小说摄人心魄之处,就在于王婆设毒计使这对本来只图一时欢娱的男女,一步步走进罪恶的深渊,让人读后既惋惜又厌恶和痛恨。这正是《水浒传》超越前人的成就。潘金莲是个复杂的女性形象,她有血有肉,既有自尊心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求愿望,又表现了不良女人的品质和言行。
自从《水浒传》诞生以来,潘金莲就成了备受批评和诟病的人物;也正因如此,她也成了不朽的文学典型,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金瓶梅》可以说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借尸还魂,“三言二拍”中的《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蒋淑真刎颈鸳鸯会》《新桥市韩五卖春情》等篇,都可以看到潘金莲的影子,而魏明伦的川剧《潘金莲》则对潘金莲作了现代意义上的理解和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