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与韭菜

海棠花又开。翻了下去年的记录，今年提前一周开了呢。洁白的小花朵一簇一簇点缀在天空之下，院子中间，清新脱俗。让人忘记了人间烟火味。关于白海棠的诗句，我最喜欢《红楼梦》里面林妹妹作的两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形容白海棠，再贴切不过了。这棵海棠树刚好三岁，长高了好多，简直是玉树临风，风日洒然，有点像西府海棠。不仅长的高像，颜色也像，花苞的时候有一点红，开的时候完全变白。正所谓有梨蕊的三分白，梅花的一缕魂。梁实秋偏爱西府海棠，他在文章中写道：“一排排西府海棠，高及丈许，而绿鬓朱颜，正在风情万种、春色撩人的阶段，令人有忽逢绝艳之感。”瞬间感觉，海棠开成的花海似乎顺着他的笔端流淌到月色下了。我坐在海棠树旁边，月亮底下，给花草换土换盆，院子里洒了水，湿湿的好闻的气息，在月色下弥漫。川端康成有篇散文这样写海棠，“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只这一句，有惺惺相惜之美，有爱的忧愁，也有对生命的从容姿态。夜里有点凉，回屋，坐在阳台上，依然是海棠树下，一样的月光，只是隔了玻璃窗。毛毛也在身边，一会闹腾闹腾，一会又睡了，一会又醒来，站在窗台上往外看一看，好像也在看那树未眠的海棠花。人世维艰。春天却是如此鲜艳明亮，花儿都不管不顾的如期绽放着。至少还有海棠依旧。让我感觉人间值得。值得期待，值得好好活着。

在四月里，最意味深长的蔬菜当属韭菜了。试想，谁能抵挡得了一把脆生生，粗壮壮，在春光沐浴中成长起来的韭菜的香味呢。温棚里那种长的很高，弱不经风，黄绿色的韭菜当然是不作数的。就像“春江水暖鸭先知”，韭菜就是本土菜里的“鸭”，最先让我们感知春天的味道。学了一个韭菜饼视频。将韭菜，胡萝卜，虾米，鸡蛋，面粉的混合物加入调料入味，放在锅里烙成小饼，蛮好吃的，就是韭菜鸡蛋饺子的味道，只是比包饺子省了好多时间。我把烙的饼分享给友，她立刻也做了当早餐。因为疫情，老冯都三年没回老家了。辛亏通讯方便，给河南奶奶打视频，奶奶每次都笑的咯咯咯的。这次电话里刚好奶奶说去地里割了韭菜，蒸的包子。我就问老冯，奶奶咋总是那么开心。他说他也问过奶奶同样的问题，快八十岁的奶奶说，我好不容易活到这把年纪，当然要开开心心活。言外之意，不开心就等于白活了。就像长在温棚里的韭菜，是不作数的。不识字的奶奶活的真明白呀。记得小时候，妈用新长出的韭菜炸韭菜角角，用的是旧年存下的猪油，也好吃得很。后来妈说油炸食品不健康，就再不炸了。而韭菜鸡蛋饺子，包子，水煎包，都一直吃到如今。这都是乡土的味道，难以割舍，春天，当韭菜茁壮的成长起来，一种人生的温暖就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多美呀。不知唐时韭菜的味道如何。真想在梦中唤醒诗人问个究竟。今年春天还没下场像样的雨呢，但韭菜的味道，和小时雨后韭菜的味道丝毫不差，香着呢。也只有这韭香，是生命里最为真实的味道，带着泥土的芬芳，包裹着天地与岁月，还有那有限岁月里的无限真味。就这样给春天镶上了一个漂亮的颈圈，连人生都可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