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姚复科守望绿水青山
2022/8/29 来源:不详编者按:年是决胜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之年。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湖南作为精准扶贫首倡之地,当有首倡之为,当发首倡之声。7年来,全省广大文艺工作者,同全省人民一道奋力谱写民族复兴中国梦的湖南篇章,创作出一大批优秀的“脱贫攻坚”主题文艺作品。现在红网专题展出,以飨受众。更期望以此在全省凝聚起更坚毅更强大的力量,打胜脱贫攻坚最后的总攻战,夺取全省脱贫攻坚战全面的胜利。
陈敏捷/摄
守望绿水青山
文/姚复科
一
故乡的冬天是寂寞的。唯有寂寞,让伴随季节如期而至的伐木声分外婉转,如火焰在暗夜燃烧一样明亮动人,放射出美丽光芒。在长烟落日的黄昏里,音如弦歌,经年重复,传唱不竭。
这节奏紧密的歌谣,一半是天籁,一半是尘埃。这是来自生活的述说,承载我父辈们人生的期待。回忆的时光里,它会让我固执地想起风里的经幡,想起庄严的佛号,想起青灯古佛,荒山古寺的木鱼声声。它更像一个远方的人,经年风雨江湖,而此刻穿行在寂寞乡野。
当一切归于平静,故乡的小路边,河滩上,已满满高涨起一垛垛去皮的苍白的杉木条子。
这些苍白的木料,以及河滩那些棵苍老的乌桕树,衬托几乎所有故事的时光背景。乌桕冬落叶夏丰茂,木质疏松,不堪大用。它们是最忠实的守望者,重复着时光与岁月的古老对话。它们是人生代代无穷已的豪壮,更是许多人生底幕无法变更的苍凉。
其实,乌桕也非百无一用之材,叶掏烂取汁,可以闹翻溪水里的鱼,入药可消肿去炎。
西风骤然而至,透彻大地山河,吹干河流的水,河床萎缩出大片河滩,同时也吹干了燥河滩上成堆的木材。水落石出,严寒普天同庆。山在颤抖,风纹丝不动。山在颤抖的时候,村庄也在颤抖。风抵进村庄,一时间失去方向,迷失在村巷里,无头无脑,行为癫狂,拍打东家的窗,翻越寨门的墙。屋檐下寂寞难耐的烟草辫子,辣椒辫子,玉米棒子也会颤抖。凌波微步,蹈空不惊,狂放舞蹈。彼时,我立于风中无端的忧伤起来,担心山上劳作的父母。为了驱赶那些逼进身体里的冷,排遣心头的忧伤和惆怅。瞩目屋檐下的烟草,辣椒,玉米们节奏一阵紧似一阵,我会强迫自己迎风大喊大唱。唱词是一首儿歌,更像一种祈祷。“天老爷,风莫起,公公婆婆在山里,蓑衣,斗篷,在屋里,天老爷,莫落雨,我爹我娘在山里。”神奇的事情总会发生,每每如此,反复大吼大唱三遍,风就会慢慢停歇下来。自己心中的那份莫名的忧虑,甚至已经透彻心底的寒意顷刻一扫而光。
我的母亲,明媚皓齿,眉间含笑的母亲,以花生、油菜、稻谷、玉米、高粱为人生底色的母亲。她会熟练运转连枷拍打黄豆,油麻硬荚,尘土飞扬,满地狼藉。她的长发鬓影依然透着独特的芬芳。这样的季节,母亲会指导几个尚未成年的哥哥帮工,教会他们在悬崖上挖采药材,砍伐菜架竹,用肩膀扛,用背篓背,成捆成捆地搬运去十里山路外的火车站换钱。父亲身材挺拔,眉目含威。他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时常出诊,走村串寨。三村五寨有人家办红白喜事,会请他去做礼官。他会唱专门讲述仁义的歌。他的唱腔不好,但是遣词造句别具一格。我和长我两岁的姐姐留在家中是常事,如此我们只好,听风,听雨,听那远处的伐木声。
漫长的冬天熬过去。“三月底,燕归来,白花菜嫩苔苔,白花菜呀,嫩苔苔,界山的婆娘下界来。”意思是说高寒地带的雪线在这个时节开始全面退缩,直至全部融化。那些整个冬天困守在高寒山上村庄的姑娘们这会儿可以下到我们峡谷中的村镇赶集来了。事实上,如此季节里,我们峡谷里的村庄已经山欢水笑,春意渐浓。桃花水一涨再涨。整冬干枯成一丝水线的小河日渐丰满。紧接惊蛰春分裹挟几场透彻大地山河的骤雨,铺天盖地而来。虽说易涨易落山溪水,因为雨水充沛,收缩了一个冬天的河床一天一天地丰满起来。水涨石没,闭塞的峡谷一夜之间,开辟出一条广阔的航道。溢满河床的泥红色的水掀起欢乐的浪花。显然,这条可以让木排下行的通航路线时间短促。这有点像牛郎织女年年相会的鹊桥,又有点像《仙女奇缘》中的南瓜马车。故乡的男人们精致而务实,虽然缺乏如此充满想象的浪漫情怀,但他们从来不曾错过对这条水上航道的利用。他们精力更多需要投放在生活里,紧张地抢抓时机,把闲置一个冬天的木材,尽快扎成木排,顺着这昙花一现的水路,漂出山外,卖个好价钱。说好价钱,其实是自我心理的安慰。那个时间里木材只能卖给国家收购站,价钱虽然也有波动,期望与现实的落差总会发生。
这三月里的峡谷,无疑是我最熟悉的场景。平日里安静如处子的小河,此刻裹挟着泥浆浩浩荡荡拍起泥色浪花,裹挟着岸边的杂草,枯枝,残叶。此刻,岸边那些经年沉默的苍老乌桕半截泡在水里面,表情茫然,不知所措。村中的男女老少为抢时间,都会下到河里。男人们熟练地用尖嘴的斧凿在每一根木头的根部,开凿出水眼,这是一个行业术语。水眼是木材上凿出的方形的小洞。妇女们从山上砍来柔韧的土墙条。这是一种刚柔相济灌木荆条。扎木排就是用这种荆条贯穿木料上的水眼,将一根根独立的木材连成一个整体的平面。限制于河面的宽度,一面木排一般只有五根杉木并行铺排,第二层木排的排面上通常又会倒置数根杉木铺排在上面。如此,排尾需要有一种专用的工具约束。这个工具的作用在于既不能完全把排尾固定成死结,又不能让排尾毫无节制的散开。这种工具的名称叫排钮。它的构造主体是一根由无数细细的钢丝组成的比拇指略粗的钢绳。钢绳的两头有各有一个铁环,铁环上各有一枚粗大的活动的铁钉。扎排的时候,排钮的铁钉用来钉在木排最边沿的两根杉木上。驾驶木排的人,一个最基本的技巧就是必须熟练地根据河道溶口宽窄变化引起的流水速度变化控制木排。操作的方式就是驾驶木排的人,利用双脚展合的力度控制排尾的收合。遇上激流必须迅速地收拢排尾,减少流水对排的冲击力度,放慢木排下行的速度,否则打翻木排,伤人的事常常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相反,遇上浅滩,必须快速让排尾散开,增加木排的浮力,不至于让木排搁浅。排的方向全在驾驶木排人手中的长篙,左敲右撑,快速地适应河道的弯曲变化而变换,动作精准,干净利落。放排汉子,眉目精悍,手脚撩撇。有时,木排途中遇到河流上横着的木桥,桥身与水面的距离过于低矮,人和木排无法同时通过。放排人干净利落,一旦抵近桥身,一个纵子跳离飞速下行的木排,跃上桥面,三步跨越,闪身跳下桥来的时刻,箭一般贯穿桥洞而出的木排正好控制在放排人的脚下。人落在排面之上,稳稳当当,尚可立作矮马桩,复操长篙,扬长而去。
这样的日子里,我们村庄的孩子们既然办不了什么像模像样的事情,也从来不会错过这种热闹的场面。我们会兴奋地嗷嗷大叫,赤裸着下半身直接扑腾在浑浊溪水里,寻找从后山悬崖上冲击而来的一种名叫星子屎的石头。这种石头质地奇异,表面呈锈红色,撬开里面有着银亮的金属光泽,拿在手里沉甸甸,感觉像一块宝贝。挑选大小重量适中的可以用来做弹弓的子弹,操作弹弓,用它来射击,会大大调高准确度。
邻居家的小媳妇带来的妹妹,名叫香梅,名字像古典小说中的丫鬟,事实上也是丫鬟一样。家中姊妹众多,生活困难,从小到姐姐姐夫家生活,平日里帮着照看小孩,忙了的日子里采茶,插秧,无师自通,小小的个子,百伶百俐。她只是沉默,从不和我们说话,生怯怯地,像一只从山上贸然闯入了村庄里的小鹿,眼里常常深藏着一份淡淡的忧伤。这样的时节里,仿佛是她一年中难得的快乐的日子。她同村里的一般大小的女孩家,手拿着捞斗,腰间系上竹篾编撰的箩吕,将库管扎得高过膝盖,沿小河岸边泛着泥浪的浅水,捕捞一种桃花虫子。这是一种家乡的美食,焙干,油炸,着上葱蒜生姜,即可呈现一道色香味兼备的佳肴。桃花虫是红蜻蜓的幼虫。幼虫潜伏在干净清澈溪水的石罅中,只有这种山洪泛滥的日子,它们才身不由己的浮出水面,也成了人们捕捞的最佳时节。
故乡的小河很小很浅很宁静,只有这种特殊的季节汪洋恣肆一回。
二
好多年后,山林在萎缩,伐木声渐渐稀落,并最终远离而去。那时候,我已经在一所偏远的中学开始了教书的生活。这是我平生第一份工作,标志着我逃离了峡谷人家的命运。周末的校园,一改往日的喧闹,空落落的院落安静得人心苍凉。冬天周而复始,落日的黄昏周而复始,只是经年传唱的伐木声已成绝迹。青山寂寞,长烟西风,暮色四合。凭栏远眺,天空寒鸦数点,近旁流水孤村。那种情景类似俄罗斯女诗人玛丽娜·伊凡诺夫娜·茨维塔耶娃的那一首关于黄昏和爱情的诗歌,更像是那首经典的日本儿歌《晚霞中的红蜻蜓》的情景,流水行云般,款款传递,叩击心怀。我曾无数次为这样的情景带动,一时之间沉入音乐的情境里,竟然心动神摇,竟然情难自己。这不期而至的情景,清静透彻着深刻的落寞,这种情绪容易唤醒了人的某些记忆。在落日熔金的黄昏里,我清晰沉静地审视自己,衣冠掩映不了苍白,心底略过惊慌,继而镇定,继而沉思。诗意里的郁金香,寥落的香烟雾霭,一切由虚无堕入实况。应该承认,人生的好多兴趣取向并非与生俱来。它更多的是原发于某种契机。时光静好,岁月如梭,那个边缘地带小镇落日余晖普照之下的黄昏,让我恍然如悟,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都是时光在催人老去。我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学习,离开,归来又工作。十年尘梦,山外的世界恍然如海市蜃楼,城市灯火阑珊之处已是满目苍苔,时光的来路和源头,正是青春年华逝去的光阴重叠。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南宋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我发觉自己真正读懂这首词的时候,时年已经二十七岁。也就是在那个黄昏里,我开启了对流水一般的人生第一次梳理。我发觉自己成了故乡小路上的夜行归人。我的情感触角异常敏锐起来,灵魂一次次匍匐苍凉大地,绕山绕水绕佛塔。我至今笃信是那样的黄昏开启了我的文艺思维,也真正开启自己以文字书写心里的历程。
我写下故乡河上的水手,那一群放排的人。岸边的乌桕,叶落杆枯,枝桠苍劲,肢解了头顶一方天空的破碎。落笔之处,那位生平没有说过一句话,名字却牢牢记住了的香梅姑娘,在我时光回溯的记忆里,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诗化,仿佛是我追忆时光安慰自己平庸人生的药。
记忆的笔下,老屋旁边的药地里,父亲和我种植的石榴,年年硕果累累。芍药,白牡丹,艳丽多姿。唯有我和父亲一起种植的那颗斑竹,在父亲去世的那年,竹叶凋零,病恹恹的,不忍目睹。我依然清楚记得父亲把贺知章《回乡偶书》四句话解说成四味中药的谜面。草木如斯,情何以堪。这棵斑竹在我写下的父亲梦中的竹林里,我有意重塑它的形象。它异常丰茂起来,伴随着远处山野伐木声,于阳光下林荫依依,微风四起。风无形,风过竹林而赋形。我看见风在舞蹈,细碎的脚步嚓嚓有声。阳光无限温柔,林间蝉声如潮,穿山越岭,抵村达寨,敲打心坎,重现在睽隔已久的童年时光里。
三
生活在于未来,回忆里的过往,正在经历的当下,总有诗化不了的劫,有绕不过去的坎。记忆的虚化仿佛潜意识的本能,但我又分明知道这样的行文和虚构情节,言不由衷,粉饰本来的谎言大相径庭。我甚至发觉童年的我分明是听着老人的故事,而后长大。前辈们遵从天命,所以思虑单纯,因而他们的故事更像人生的本色。我曾经无数次期待某种超越,事实上我至今无力本色地讲述自己的童年。
年,国家开始退耕还林试点,湘西列在国家公布的名单中。家乡开始全面封山育林,退耕还林。许多稻田重新规划开垦种植上了茶叶,三年开采,五年已经发展成熟的茶园基地。常年砍伐而留下的座座童山,因为从新育林,再次焕发生机。我所在的小县开始全面发展茶叶产业,这是地方政府倾注大量精力打造的农业支柱产业,亦日渐成效。春天,见得采茶人群汇聚茶园而后散开,傍晚的乡村城镇炒制毛尖的手工作坊里飘出春茶特有的芳香。那特质的芳香沁人心脾,令人陡然神清气爽。故乡的天空云淡风轻,万里无云。旧山松竹日渐丰茂,回乡的山路已经荒芜。逝者如斯昼夜不舍,而我对人生的梳理,已经成为思维的习惯,甚至身不由己。那臆想中的夜行人仿佛就是我的一个分身,他在过去,当下和未来的时空中,畅通无阻。这种梳理又是一种感情的自虐,因为回忆总是以无法忘却的往事为基础。比如,自己曾经无比眷恋又力图逃避的童年,那些早已经渗透到血脉里的哀乐和眼泪总是如影随形,同故乡的忧患与眷恋混杂参合,挥之不去,复又接踵而来。我的血脉依然同这方土地紧密关联,虽然父母早已经相继离世,我那多灾多难的姐姐于年清明后第三天,再也不堪病痛的折磨悄然离去。松柏掩映的山岗,它的主人是满山的青草,野花保守大地的掌纹,生命的密码。故乡已然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土地。我的兄弟们开枝散叶,各为生计奔跑,一年里也难得见上几面。寒蛩夜歌三更天,少年兄弟多半已是白头人。
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飞鸟,父母是故乡土地上的树。鸟儿飞远了,树依然在那里。家乡已成故土,往事依然鲜活。父亲手携印有红十字标志和为人民服务字样的便携式药械箱,行走乡间为人问诊;红白喜事的酒宴上,他那唱腔沙哑的歌喉,融合自己人生经历的唱词,用旧如新的章节,竟然暗含兴观群怨的手法。唱到《隋唐》,开腔必然是“太阳出来一点红,秦琼打马过山东......”我那一生都在忙碌的母亲,手中总是有做不完理还乱的杂七杂八的琐事,虽然岁月沧桑,依然满头乌发,依然明眸皓齿;三个年长我的哥哥,在父亲面前竭力表现成中规中矩的模样,而从小心理杂乱,心眼复杂的三哥小小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这样的一个普通的人家,把所有的未来或说希望寄托在一片有限的贫瘠的土地,生活仿佛永无出头之日。多年来一切场景点点滴滴仿佛泊在时光之外,又在血脉之里。这种感情的挤压更像一道蓄水丰溢的高坝,只需轻轻启动闸阀,立刻万马奔腾。
四
年夏天,我在湖南省委参加一场社会学哲学理论研讨会,与会的一位中国社科院知名学者,在他的课件里将我家乡的生态植被,动植物资源作为五位一体建设中的生态文明建设的成功实例展示。课件中的酉水湿地,高望界国家自然保护区,满山的金银花,野生猕猴桃,莽莽苍苍的原始次生林,姿态神俊的林麝,俊俏漂亮的锦鸡,满山的有机茶园,或图片,或视频一一罗列。听课的我忍不住泪水潸然。座中只有我心里最是明白,这些都是近年逐步自然繁衍恢复起来的物种,山野的精灵,盛世的瑞祥,更像是对我家乡越来越好的注脚。那一刻,我仿佛不是在听取一次学术的讨论,而是意外地让自己的童年收获一次深情的抚慰。仿佛一切都是印证我这些年来的臆想,憧憬。我在文字里无数次有意为之的虚化,业已变成了现实。原来我对自己略带灰色童年本能的诗化都非虚幻,一切都在大地上得到证实,印证,勃勃生长,一派盎然。
那天晚上,我同几位湘西籍的学者,徒步环绕橘子洲头三圈,直到腿脚发麻,才选择在江边小憩一会儿。彼时,月明星稀,有零零星星的夜宿晚归的鸟在湘江之上扑棱着翅膀,潇洒地在夜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浮影,投映江面,继而披星戴月没入西面的岳麓山。
四十年尘梦,足够让人老去的光阴。我心依然年轻如昨,回望湘江西岸,大地苍茫,乡关通途,已是万家灯火,夜色阑珊。面对此情此景方觉世间风物还需放开眼界来相看。时间洗涤历史的痕迹,也在改变着历史。记忆里的乡愁,已然阳光灿烂,万物有声。
岁月不居,故乡的冬天如期而来,只是不闻远处的伐木声。
四季轮回,故乡的汛期如约而至,只是不见那些眉目精悍,手脚撩撇的放排人。
姚复科,土家族,湖南古丈县人,毕业于益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湖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民族班第二十期学员,毛泽东文学院第七期学员,作品见于《芙蓉》《文学界》《湖南文学》《文学风》等。现任湘西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古丈县文联副主席。